《论语》在开篇就提出:“学而时习之,不亦说乎?”以“学”字作为整部《论语》的领起,可谓意味深远,说明“学”是安身立命、经世致用的关键。古人所学乃圣贤之道,而“道之所存,师之所存”。不尊师则无法超凡入圣,修齐治平亦沦于空谈。故《学记》云:“凡学之道,严师为难。师严然后道尊,道尊然后民知敬学。”尊师、敬学对于传道、治国等都至关重要。
尊师与传道
“师者,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。”所谓道,即圣贤相传之道。“师道”之所以“尊严”,是因为真正的明师皆不标榜自己,而只是“为往圣继绝学”、传承古圣先贤道脉的“传道者”。这种无我的精神,正是为师者所以功载千秋、万众敬仰之原因。
中国传统社会重义轻利,医生和老师这两种职业最受世人尊敬。
古人入私塾读书,要先行拜师礼。而行礼者不仅是学生,连学生的父母都要向老师行跪拜礼:父亲带领儿子,先向“大成至圣先师孔夫子之神位”行三跪九叩首的大礼,之后老师入座于夫子牌位前,接受父子二人三跪九叩首的最敬礼。如果是一个家族礼请老师教育子弟,就由家中最尊长者代表族人向老师行三跪九叩首的大礼。中国古代家道谨严,长幼尊卑秩序分明。试想,身为一家之尊的家长是怀着何等恭敬之心,才会向老师行如此大礼?而这种仪式,又会在孩子的心中烙下怎样深刻的“尊师重道”之印记?
古人云:“经师易遇,人师难遭。”所谓人师,乃德行才识并皆卓越者,可以“学为人师,行为世范”,不必在朝在位。在人类历史中,出现了不计其数的政治家、军事家、经济学家等,但是真正的人师却如珍如瑞。因为他们无论在诚意正心的修养上,还是在平治天下的智慧上,都堪为学人表率、足为后世取法。
“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”,圣贤之道有赖于行道之师而光大。孟子尊孔子,“虽未得为孔子之徒也”,却“私淑诸人”以求其教诲,学为“亚圣”而超于孔子门生。其原因只为“至诚”二字。所谓“至诚如神”,唯有至诚之心,才能感通天地之道,感通夫子之教。可见,对老师的尊重即是对圣贤之道的尊重,更是传承圣贤学问所必需。
尊师与治国
《论语》中记载,季康子问政于孔子。孔子说:“子欲善,而民善矣。君子之德风,小人之德草,草上之风必偃。”同理,如果君主希望百姓尊师重道,就必须自己率先垂范。古代圣王都明白上行下效的道理,因此,“古之圣王,未有不尊师者也”。(《吕氏春秋》)
汉明帝就是一位尊师的典范。据《资治通鉴》记载,汉明帝为太子时,曾向桓荣学习《尚书》,在他做皇帝后,仍以学生身份自居。汉明帝造访太常府时,以师生之礼与桓荣相见,并设几杖,召集百官和桓荣的弟子数百人一起向桓荣行弟子礼,并由他亲自执礼,带头听受老师讲学。
而唐太宗之所以在隋末战乱后短期内就开创了“贞观之治”,使天下太平、万国来朝,与他尊师重道并赐予皇子、诸王们学习《群书治要》密不可分;清朝“康乾盛世”的缔造,更与康熙、雍正、乾隆三代皇帝设立了礼请儒释道大德为“国师”、坚持讲经教学的制度相关。反之,唐朝之所以衰于唐玄宗、清朝之所以亡于慈禧太后,都是因为圣教的废弛、对师道的轻忽。
天子之所以应尊师重道,因为天子的职责是践行圣道,而老师的职责是传承圣道。天子唯有从师而学,才能修德明道进而平治天下。纵观中国千年历史的兴衰,可以发现:凡是尊师重道的时期都是政治清明,乃至盛世出现的时期;凡是轻师贱道的时期都是王朝走向衰败和灭亡的转折点。正如《荀子?大略》云:“国将兴,必贵师而重傅;国将衰,必贱师而轻傅。”
在古代“天下之命,悬于太子”,能否尽早为太子选择明师教导,决定着国家的安危。《群书治要?汉书》记载,古代的太子尚幼小,就会选全国最有德行的臣子担任他的太保、太师、太傅。“保,保其身体;傅,傅之德义;师,导之教训。此三公职也。”并选择孝仁礼义之人担任少保、少傅、少师,与太子一起饮食起居。这种教育使太子从孩提有识之日,就亲近正人,远离邪人,不见恶行。“故太子乃生而见正事、闻正言、行正道,左右前后皆正人。夫习与正人居之,不能无正,犹生长楚之乡,不能不楚言也。孔子曰:‘少成若天性,习惯如自然。’”古人之所以重视对太子的教育,并特别挑选德才兼备的人担任太子的老师,就是因为认识到国家是否有真正的后继人才,主要取决于是否有好老师的教导。所谓“天下有真教术,斯有真人材”。《淮南子》中记载:“孔子养徒三千人,皆入孝出悌,言为文章,行为仪表,教之所成也。”唯有身体力行圣贤教诲的君子圣贤成为传播社会正能量的主体,才能为国家的长治久安作出重要贡献。
就中国传统文化而言,尊重师道,就是尊重当人自性。重振师道,无疑乃当今之要务;师道之隆,必然为天下之福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