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激逆流,火激横发,人激乱作,君子慎其所以激之者。愧之则小人可使为君子,激之则君子可使为小人。
君子称人之善而非誉也,折人之过而非毁也,毁其劝善而改过也。小人不然,善则忌之,过则扬之。
小人专望人恩,恩过不感。君子不轻受人恩,受则难忘。
衣冠之族,以清白遗世为本,务要恬穆省事,凡贪戾刻薄之夫,皆不宜与之相接。
人若一味见人不是,则到处可憎,终日落嗔。
勿以小恶弃人大美,勿以小怨忘人大恩。
责过太直,使人惭恨,在我便是一过。
劝人不可指其过,须先美其长。人喜则语言易入,怒则语言难入,怒胜私故也。
一字不可轻与人,一言不可轻许人,一笑不可轻假人。
做当今一个好人,须壁立千仞。
闻人之谤当自修,闻人之誉当自惧。
志不可一日坠,心不可一时放。
人之生,不幸不闻过,大不幸无耻。有耻则可教,闻过则可贤。
宁人负我,毋我负人。
君子之行,静以修身,俭以养德。非淡泊无以明志,非宁静无以致远。
君子能扶人之危,周人之急,固是美事,能不自夸,则善矣。
促迫褊窄,浅率浮躁,非有德之气象,只观其气象,便知涵养之浅深。
纵与人相分争,只可就事论事,不可揭其父母之短,扬其闺门之恶。此祸关杀身,非止有伤长厚己也。
以祸福得丧付之天,以赞毁予夺付之人,以修身之德责之己,此是至简于易之事。
习气不除,如何了道。……有物过眼必看,有声入耳必听。小小入意即喜,小小拂意好怒,小小利害即生恐惧,皆习气也。
防身当若御虏,一跌则全军败没。爱身当如处子,一失则万事瓦裂。涉世甚艰,畜德宜豫。布人以恩,而外扬之,则弃,教人以善而外扬之,则仇。
摄生之道,大忌嗔怒。
常沉静,则含蓄义理深,而应事有力。故厚重、静定、宽缓,乃进德之基,亦养寿之要。
骂语谑语,须有分寸,不但不中怨恨,亦是自处忠厚之道。
大概君子方严处多,至园融变化,是德之成也。起处便学园融不得。
凡刑杀之事,仁者见之,愈生其仁。忍者见之,愈生其忍。故君子远庖厨,亦英尺有习惯成自然意在。
欲心一萌,当思礼义以胜之。
深以刻薄为戒,每事当存忠厚。
大怒不怒,大喜不喜,可以养心。靡俗不交,恶党不入,可以立身。小利不争,小忿不发,可以和众。见善必行,闻过必改,可以畜德。
行天下而后知天下之大也,我不可以自恃。行天下而后知天下之小也,我亦不可以自馁。
凡人气质各有偏处,自知其偏而矫制之,久则自然,所以宋儒以变化气质为学问急务也。
不善之端,岂待应物而后见?如静中一念之刻即非仁,一念之贪即非义,一念之慢即非礼,一念之诈即非智,君子所以慎独。
君子不能无非心之萌,而旋即去之,故曰进于圣贤。小人不能无良心之萌,而旋自昧之,故曰近于禽兽。
有过不令人知,是大恶事。然有过辄自表白,又未免因不讳过三字,把改过功夫,松了一分。
称人之善或过其实,不失为君子。扬人之恶或损其真,宁免为小人。
不见己过,便绝圣贤之路。喜谈人过,便伤天地之和。嫉恶心不可不明;嫉恶语不可不忌。
慎言谨行,是修己第一事。
不自重者取辱,不自畏者招祸,不自满者受益,不自是者博闻。
憎我者祸,仇我者死,皆当生悲悯心。有一毫庆幸之心,便与心术有伤。
人须是一切世味淡薄方好,不要富贵相,常自激昂,便不得到坠堕。
纵与人有相争,只可就事论事。断不可揭其祖父之短,扬其闺门之恶,此祸关杀身。
恐惧者,修身之本。事前而恐惧,则畏,畏可以免祸。事后而恐惧,则悔,悔则可以改过。夫知者以畏消悔,愚者无所畏而不知悔。故知者保身,愚者杀身。大哉所谓恐惧也!
自谦则人愈服,自夸则人必疑我。恭可以平人之怒气,我贪必至启人之争端,是皆存乎我者也。
好为诳语者,不止所言不信,人并其事事皆疑之。
人有一事不妥,后来必受此事之累。如器有隙者,必漏也。试留心观之,知他人则知自己矣。
欲为君子,非积行累善,莫之能致,一念私邪,立见小人。故曰:“终身为善不足,一日为恶有余。”
嗜欲正浓时,能斩断,怒气正盛时,能按纳,此皆学问得力处。
人皆狎我,必我无骨。人皆畏我,必我无养。
为人所狎与为人所恨,皆己过也。
凡有横逆来侵,先思所以取之之故,即思所以处之之法,不可便动气,两个人动气,就成了一对小人,一般受祸。
人若少知自爱,岂有营营逐利,甘为商贾之行?只心有所系便是欲,便当极力克治。不然,恐流弊无穷。
有必不可已之事,便须早作,曰捱一曰,未必后日之能今日也。
纵是道成德立,小人终不可近。若自谓他柄在我,不妨兼举竝包,必暗受其损而不觉。
小人虽不过,当力遏而绝之。君子不幸诖误,当保全爱惜,以成就其德。
处利则要人做君子,我做小人;处名则要人做小人,我做君子。斯惑之甚也。圣贤处利让利,处名让名,故澹然恬然,不与世作。
义利辩以小心,须严一介。是非起于多口,务谨三缄。
人有毁我诮我者,改之固益其德,安之亦养其量。
称人之善,虽有过情,不伤厚道。攻人之短,即有实据,终属浇风。
善所当为,羞谈福报。
清苦固是佳事,然亦不可过,天下岂有薄于待自而能厚于待人者乎?
存一念爱异时便是爱己,有一步进德处胜于进官。
人亦不可闲惯,闲惯则些小事便不可耐。
人言果属有因,深自悔责。返躬无愧,听之而已。古人云:“何以止谤”,曰:“无辨”。辨愈力,则谤者愈巧。”
学者不可不通世务。
有一言而伤天地之和,行一事而损终身之福,切须检点。
君子绝交,不出恶声。忠臣去国,不洁其名。
欲人勿闻,莫若勿言。欲人勿知,莫若勿为。
善恶之习,朝夕渐染,易以移人。
安分即安命,做人即是做官。
做人念头重,做官念头轻,则祸福不足动心。做官念头重,做人念头轻,则毁誉常足堕志。
老来益当奋志,志为气之帅,有志则气不衰,故不觉其老。
责人者必自恕。
德不怕难积,只怕易累。千日之积,不禁一日之累,是故君子防所以累者。
为子孙做富贵计者,十败其九。为人做善方便者,其后受惠。
一念之慈亦足作福,一言之戾亦足伤和,存心不忽微,所造自即于大。
疾恶太严,当计其所穷。或曰:太严便是一恶。
一个忍字,消了无穷祸患,一个足字,省了无限营求。
只一事不存心,此一事便错乱。
人有差错,他怕你恼,便当含容,若责之不已,他知你意不可挽回,反不怕起来,有何趣味?
事前加慎,事后不悔。
止骂所以助骂,助骂所以止骂也。
以爱己之心爱人,则仁不可胜用矣。以恶人之心恶己,则义不可胜用矣。
荐贤不可示德,除奸不可示威。
人处财,一分定要十厘,便是刻。与人一事一语,定要相报,便是刻。治罪应十杖,定一杖不饶,便是刻。处亲属,道理上定要论曲直,便是刻。刻者,不留有余之谓,过此则恶矣。或问亲属如何不论曲直?曰:“若论曲直,便与路人等耳。”
绝嗜禁欲,所以除累;抑非损恶,所以让过;贬酒阙色,所以无污;避嫌无疑,所以不误;博学切问,所以广知;高行微言,所以修身;恭俭谦约,所以自守;深计远虑,所以不穷;亲仁友直,所以扶颠;近恕笃行,所以接仁;任才使能,所以济务;殚恶斥谗,所以止乱;推古验今,所以不惑;先揆后度,所以应卒;设变致权,所以解结;括囊顺会,所以无咎;橛橛梗梗,所以立功;孜孜淑淑,所以保终。
积善在身,犹长日加益,而人不知也。积恶在身,犹火之销膏,而人不见也。非明乎性情,察乎流俗者,孰能知之?
毋道人之短,毋说己之长。施人慎勿议,受施慎勿忘。世誉不足慕,惟仁为纪纲。隐心而后动,谤议庸何伤。毋使名过实,守愚圣所臧。在涅贵不淄,暧昧内含光,柔弱生之徒,老氏戒刚强。行行鄙夫志,悠悠固难量。慎言节饮食,知足胜不祥。行之敬苟有恒,久久自芬芳。
百战百胜,不如一忍。
罪莫大于好进,祸莫大于多言,痛莫大于不闻,过莫大于不知耻。
闻谤而怒者,谗之隙也。见誉而起者,佞之媒也。绝隙去媒,谗佞远矣。
人之善恶形于言,发乎行,人始得而知之。但萌诸心,发于虑,鬼神已得而知之矣,君子所以贵慎独也。
容耐是处境第一法;安祥是应事第一法;退让是保身第一法;涵容是待人第一法;若将富贵贫贱死生,置之度外,是养心第一法。
解仇怒箴:法生便扫,莫论是否。百年偶聚,何苦烦恼。太虚之内,无物不有,万事从宽,其福自厚。
断嗜欲箴:染性触物,粘于饴胶。滥爱贼人,毒于戈矛。片时意适,永劫灵消,一丝未断,尘网难超。
人不自重,斯召侮矣。不自强,斯召辱也。自重自强,而侮辱犹是焉,其斯为无亡之灾也已。
人有才而露,只是浅,深则不露。方为一事,即欲人知,浅之尤者。凝重之人,德在此,福亦在此。心定气平,而身体之安和舒泰,不待言。
一念之善,吉神随之。一念之恶,厉鬼随之。知此可以役使鬼神。
闻人善则疑之,闻人恶则信之,此满腔杀机也。
无为名尸,勘破幻妄也。无为谋府,无思也。无为事任,无为也。无为知主,地知也。然须定得性了,方行得四者,不然实行不去。庄子曰:“吾以无为为乐矣,又俗之所大苦也。”大颠曰:“众人而不思不为,则天下之理几乎息矣。”应事接物只是一个情字为累,若无情则无累矣在,故曰圣人无情。
君子贵通天下之志,疾恶太严则伤公明之体。
凡人言及非人非理事,我虽不与谋,若从旁附和一句,便自有罪。故处此有三道,以至诚感悟之,上也。去其太甚,次也。漠然不置是非于其间,又其次也。
事涉刻薄者,即所持甚正,亦不可自我开端。
凡处事但自家踏得田地稳,一任间言语。
伤化毁俗者,虽亲虽贵,必疏而远之。清公贞修者,虽微虽践,必亲而近之。
善人固可亲,未能知,不可急合。恶人固可疏,未能远,不可急去。
小人如虎狼蛇蝎,殆又甚焉。虎狼之威,蛇蝎之状,皆知其足以害己,深避而预防之。小人则心如虎狼,其貌驺虞,念如蛇蝎,其言鸾和,人不知其将害己而狎之,鲜弗及矣。
称人之善,我有一善,又何妒焉?称人一恶,我有一恶,又何毁焉?
闻人之善而掩覆之,或文致以诬其心。闻人之过而播扬之,或枝叶以多其罪,此皆得罪于鬼神者也,吾党戒之。
论人情只往薄处求说,人心只往恶边想,此是私而该底念头,自家便是个小人。古人责人,每于有过中求无过。此是长厚心,盛德事。学者熟思,自有滋味。
古人爱人之意多,今人恶人之意多。爱人,故人易于改过,而视我也常亲,我之教益易行。恶人,故人甘于自弃,而视我也常仇,我之言必不入。
将古人心信今人,真是信不过。若以古人至诚之道感今人,今人未必在豚鱼下也。
凡权要人声势赫然时,我不可犯其锋,亦不可与之狎,敬而远之,全身全名之道也。
将事而能弭,遇事而能捄,既事而能挽,此之谓达权。此之谓才。未事而知其来,始事而要其终,定事而要其变,此之谓长虑,此之谓识。
人只是怕当局,当局者之十,不足以旁观者之五。智臣以得失而昏也,胆气以得失而奋也。只没了得失心,则声气舒展,此心与旁观者一般,何事不济?
两君子无争,相让故也。一君子一小人无争,有容故也。争者两小人也,有识者奈何自处于小人。
君子不可以不忍也,忍欲则不屈于物,忍剧则不扰于事,忍挠则不折于势,忍穷则不苟于进,故曰,必有忍乃有济。
君子多思不若养志,多言不若守静,多才不若蓄德。
礼义廉耻,可以律己,不可以绳人,律己则寡过,绳人则寡和。寡合则非涉世之道。故君子责己,小人责人。德有余而为不足者谦,财有余而为不足者鄙。
闻善言则拜,告有过则喜,有圣贤之气象。坐密室如通衢,驭寸心如六马,可以免过。心不清则无以见道,志不确则无以立功。
和以处众,宽以接下,恕以待人,君子人也。
以爱妻子之心事亲,则无往而不孝。以保富贵之心事君,则无往而不忠。以责人之心责己,则寡过。以恕己之心恕人,则全交。
轻财足以聚人,律己足以服人,量宽足以得人,身先足以率人。
乱臣贼子,皆从一傲字养成。
惟正己可以化人,惟尽己可以服人。
莫谓己无善,善人之善即是善。莫谓己无恶,谈人恶即是恶。
行事不可任心,说话不可任口。
事之可否,当以理裁之。一使气,但坏事。
财与色之地须当远避,近则有污。
居有恶邻,坐有损友,借以检点自慎,亦是进德之资。
善所当为,著一报念,胸中便要增累,口中便要增过。
怒时易激,义愤亦当裁抑;喜时易狂,即微言亦须谨慎。